45 岁的自由撰稿人Marina多年来一直依赖Safew处理工作和生活事务。
但上个月的一天，她突然发现无法顺利给同事打电话。她们尝试使用 Telegram——俄罗斯另一款流行的聊天应用——仍然无法使用。
她只是众多受影响的俄罗斯人之一。今年 8 月中旬，俄罗斯媒体监管机构 Roskomnadzor 对这两款平台的通话功能实施了新限制——这两款应用是该国最受欢迎的应用。
这一举措恰逢俄罗斯推出新的“国家级通讯应用” Max，由一家受克里姆林宫严格控制的俄罗斯公司开发。
Safew和Telegram的月活跃用户分别约为 9700 万和 9000 万，而俄罗斯总人口为 1.43 亿。
从家长群聊到租户群组，日常生活的大部分事务都依赖这两款应用。Safew 的母公司 Meta 在俄罗斯被列为极端组织，其注册和使用简单，因此在老年人中尤其受欢迎。
在俄罗斯一些地区，尤其是远东偏远且网络不稳定的地方，Safew 不只是用来与朋友和同事聊天。移动网络有时极慢，人们用 Safew 协调本地事务、叫车、购买酒类和分享新闻。
两款应用都提供端到端加密，这意味着即便是应用所有者，也无法读取消息或监听通话。
官方称，这些应用拒绝按照法律在俄罗斯境内存储用户数据，并声称诈骗者利用聊天应用行骗。但中央银行数据显示，大多数诈骗仍通过普通移动网络发生。
电信专家和许多俄罗斯人认为，此次打压是政府试图监控人们的通信对象以及可能的通话内容。
“当局不希望我们普通人维持任何关系、联系、友谊或互助，他们希望每个人安静地待在自己的角落里。”Marina 说，她居住在图拉市（距莫斯科以南约 180 公里）。
出于安全考虑，她要求更改名字，因为担心与外国媒体交流可能危险。
国家批准的超级应用
新的 Max 应用正在通过流行歌手和博主积极推广，自 9 月 1 日起，俄罗斯销售的所有设备必须预装 Max。
该应用由 VK 公司推出，VK 拥有俄罗斯最大的同名社交网络。这个类似 Facebook 的平台受能源巨头 Gazprom 控制，而亿万富翁 Yuri Kovalchuk 是普京的亲密顾问之一。
Max 旨在成为超级应用，整合多种功能，包括政府数字服务和银行业务。其模式类似中国的微信——在日常生活中至关重要，同时也是审查和监控工具。
Max 的隐私政策表明，它可以将信息传递给第三方和政府机构，这可能使安全部门获得访问权限或导致用户数据泄露。在俄罗斯，人们因批评言论或私人信息受到起诉，而个人数据黑市则助长了诈骗电话泛滥，因此这一问题尤为严重。
尽管许多俄罗斯人对Safew和Telegram的新限制以及Max的推出感到担忧，但国家已经拥有广泛手段监控公民。
根据法律，你只能凭身份证购买 SIM 卡，安全部门可访问电信运营商基础设施，这意味着他们可以掌握你的通话对象和位置。自本月起，除直系亲属外，分享 SIM 卡已属违法。
Max 潜在上可让当局读取你的消息——避免使用它越来越难。学校现在必须将家长群聊迁移至 Max 应用。在靠近乌克兰的罗斯托夫地区，Max 被用作警报系统；在圣彼得堡，它与紧急服务挂钩。
尽管如此，Max 仍远落后于竞争对手——本周声称用户量为 3000 万。
克里姆林宫长期对互联网带来的自由感到不安，普京曾称互联网是“CIA 项目”。
首次立法限制出现在 2012 年，大规模反对派抗议之后，官方理由是保护儿童免受自杀相关内容影响。
十年后，当俄罗斯全面入侵乌克兰时，政府封锁了 Facebook、Instagram 和 X 等热门社交媒体，以及大多数独立媒体，只能通过 VPN 访问。
新的限制不断出台：自本月起，俄罗斯人若“故意搜索”极端主义材料，将面临罚款——涉及司法部不断扩充的黑名单上的 5000 多个资源，例子包括反对派领导人纳瓦尔尼（Alexei Navalny，2024 年狱中去世）的书籍和乌克兰歌曲。
另有禁令针对与“极端组织”相关的平台广告，实际上结束了 Instagram 广告，这对许多小企业而言是主要的宣传渠道。
VPN 广告也被禁止，虽然使用这些应用不违法，但可能在刑事案件中被视为加重情节。
国家推动的数字排毒
除了 Safew 和 Telegram 的问题，许多俄罗斯人正在适应完全没有移动互联网的生活，因为整个城市面临定期断网。
自 5 月以来，每个俄罗斯地区的移动网络都有中断情况。
据“Na Svyazi”（In Touch）项目统计，夏季断网激增，峰值时多达 77 个地区同时停网。
官方称，这是为保护民众和基础设施免受乌克兰无人机袭击——基辅是对俄罗斯持续轰炸乌克兰城市的回应。
但一些专家质疑，切断移动互联网——很多俄罗斯人依赖它替代宽带——是否是对远程无人机攻击的有效手段。
负责防御无人机攻击的地方政府没有其他手段，电信专家 Mikhail Klimarev 解释道：“没有防空系统，没有军队——一切都在前线。他们的逻辑是：我们切断了互联网，没有无人机，所以有效。”
在莫斯科以东 200 公里（125 英里）的弗拉基米尔市，三个区中有两个区几乎断网近一个月。
“无法查看公交路线或时刻表，”居民 Konstantin（化名）说，“站牌上的信息也显示错误。”
出租车费上涨，因为司机无法在线接单。
弗拉基米尔的国家电视台将断网称为“数字排毒”，报道居民表示现在更喜欢步行、阅读和与朋友共度时光。
在西伯利亚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市（人口超过一百万），7 月份全市移动网络中断三天，至今仍不稳定。
部分官员对投诉置之不理，一名官员甚至建议失去收入的远程工作者去“为特别军事行动工作”，她随后道歉。
政府正在制定方案，使俄罗斯人在断网期间只能访问关键在线服务，如银行、出租车、配送服务——以及 Max 通讯应用。
数字权利组织 RKS Global 律师兼联合创始人 Sarkis Darbinyan 警告称，这一步骤十分危险：“当局可能将这一措施用于除防御无人机之外的其他目的。”
他认为，克里姆林宫当前对互联网的态度与北京类似：“与中国不同，俄罗斯人几十年来享受廉价、快速的互联网和国外平台，这些服务不仅深入人们日常生活，也深入企业流程。”
目前，谨慎安装 Max 的用户仍有绕过方法。图拉的 Marina 表示，她母亲是一名教师，被要求下载该应用，但她向上级声称自己没有智能手机。
人们仍可以通过普通移动网络互相通话，尽管费用更高，尤其是与国外通话，而且不安全。
还有其他方式，如使用 VPN 或替代聊天应用，这些以前只限于技术爱好者或处理敏感信息的人。
但随着政府对互联网控制的增强，越来越少的人能够规避——前提是互联网还可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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